當西甲新賽季的哨聲響起,尤文圖特87-75擊敗格拉納達的比賽中,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點燃了全場——前NBA球員盧比奧,這位曾與心理問題苦苦抗爭的“西班牙金童”,在暌違賽場許久后重返球場,首秀便交出19分鐘7投4中、三分3中1、罰球9中9,狂砍18分3籃板4助攻3搶斷的亮眼數據。這一場復出之戰,不僅是他個人的勝利,更是對過去那段充滿榮耀與掙扎的NBA生涯的回望,12年的聯盟征程,于他而言,像一場跌宕起伏的夢。
盧比奧與籃球的緣分,早在童年時便已注定。10歲的他,曾站在籃球與足球的十字路口,彼時足球在西班牙熱度高漲,他也展現出不錯的足球天賦,一度全身心投入足球訓練。可籃球的魅力,始終在他心中揮之不去——父親是籃球教練,哥哥是出色的籃球運動員,家族的籃球基因不斷召喚著他;籃球撞擊木地板的節拍,在他聽來是最動聽的音樂;球場上的角度與幾何關系,更是讓他深深著迷。最終,他遵從內心,選擇了籃球,“我太想念籃球了,這是我內心深處的東西”,這句發自肺腑的話,開啟了他的籃球職業生涯。
2005年,14歲的盧比奧加入尤文圖特,成為西班牙ACB聯賽史上最年輕的球員,天賦初露便驚艷眾人。2007至2009年,他連續三年當選FIBA歐洲年度最佳年輕球員,球場上超凡的視野和花哨的傳球手法,讓球迷為之瘋狂。2008年北京奧運會,17歲的他隨西班牙國家隊與美國“救贖之隊”爭奪金牌,面對科比、詹姆斯等頂級球星,他毫無懼色,即便最終西班牙隊107-118落敗,他6分6籃板3助攻的表現仍讓他名聲大噪,“我打得很開心,甚至只剩一條腿我都能打完比賽”,這份對籃球的熱愛,支撐著他不斷前行。2009年,他助力西班牙隊拿下歐洲籃球錦標賽金牌,十年后又帶領球隊奪得FIBA籃球世界杯冠軍,并榮膺決賽MVP,一步步從Youtube上的“網紅球員”成長為真正的球場指揮官。
2009年,盧比奧迎來NBA生涯的起點,森林狼在第五順位選中了他。可當時他與尤文圖特的合同買斷費用超過650萬美元,而森林狼僅能支付50萬美元,無奈之下,他只能先留在西班牙,兩年后才正式登陸NBA。2011年6月20日,當他和家人抵達明尼阿波利斯圣保羅國際機場,100多名球迷、球隊工作人員和啦啦隊員的迎接,讓他“覺得自己像個搖滾明星”。在森林狼,他與年輕的全明星凱文-樂福搭檔,在主教練里克-阿德爾曼麾下嶄露頭角。他的傳球充滿想象力,背后傳球、不看人傳球、跨越半場的空接傳球,一次次點燃賽場,讓傳球重新成為聯盟后衛中的“酷事”。那段時間,森林狼一度取得21勝19負的戰績,朝著季后賽發起沖擊,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。
然而,命運的轉折來得猝不及防。2012年3月9日對陣湖人的關鍵戰,比賽最后17秒森林狼還領先1分,科比的沖撞讓盧比奧左膝前交叉韌帶撕裂,他痛苦倒地,森林狼主場陷入寂靜。這次傷病不僅讓球隊沖擊季后賽的希望破滅,更徹底改變了他的NBA生涯。康復過程漫長且艱難,直到第二個賽季前六周才結束,又花了六周才恢復理想狀態。傷愈歸來的他,打球變得謹慎,沒了往日的大膽與冒險,即便偶爾能展現首發級別控衛的水準,也再也找不回新秀賽季的魔力。“我總是會想起受傷那天的事情”,傷病的陰影始終籠罩著他。
屋漏偏逢連夜雨,2015-16賽季開始前幾天,與他關系親密的森林狼籃球運營總裁菲利普-桑德斯因霍奇金淋巴瘤離世;2016年,他的母親托娜又因肺癌去世,這對他的打擊是毀滅性的,“當時就想直接退役”。可即便承受著至親離世的痛苦,他仍強迫自己保持積極的職業態度,不讓負面情緒影響球隊,“我必須上場打球,這就是我來這里的目的”。2017年,因與主教練湯姆-錫伯杜步調不一致,他被交易到爵士,結束了在森林狼的生涯。“森林狼在我心里永遠有特殊的位置”,提及這段時光,他滿是感慨。
在爵士的日子,是盧比奧NBA生涯中的一段慰藉。這里的中型球市特點、對待球員的傳統,讓他很快融入。效力爵士的第一個賽季,球隊贏下48場常規賽,他也終于在進入聯盟第七個賽季后嘗到季后賽的滋味。首輪對陣雷霆,他對位打爆威少,場均14分7.3籃板7助攻1.3搶斷,“我一直在想我們如何作為一個團隊擊敗他們”。期間,他還與“ABreathofHopeLung”基金會合作,為癌癥研究籌集資金,以此紀念母親,同時積極參與社區活動,希望成為孩子們成長中的好榜樣,“我們必須善用我們的知名度”。
2019年夏天,盧比奧以自由球員身份簽約太陽,在這里待了一年,還迎來了兒子利亞姆的誕生。2020-21賽季,他重返森林狼,可溫馨的重聚因疫情草草結束。2021年休賽期,他被交易到騎士,起初對這支年輕球隊心存顧慮的他,很快被征服。賽季初在麥迪遜廣場花園爆砍37分帶隊取勝,整個賽季替補場均拿到職業生涯新高的13.1分,他終于再次感受到“無人可敵的狀態”,“身體和精神上都是最佳狀態,我從未有過這種感受”。
可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,2021年12月18日對陣鵜鶘的比賽中,他再次遭遇左膝傷病,2012年的傷痛再次上演。盡管他仍保持積極,曬出科比“永遠堅持下去”的采訪視頻鼓勵自己,但這一次,傷病帶來的不僅是身體上的痛苦,更讓他的心理防線逐漸崩塌。2022年1月,效力于騎士的盧比奧宣布正式退役,12年的NBA生涯畫上句號。
退役的決定,源于他長期與心理問題的斗爭。早在宣布退役前四個月,他就曾離開賽場解決心理健康問題。他委婉提及7月30日是“一生中最艱難的夜晚之一”,“對自己失去控制的感覺導致我想結束職業生涯”。多年來,他一直是外界眼中積極樂觀的人,“一直想保持積極態度,有時甚至會為此欺騙自己”,可越逃避,痛苦情緒纏得越緊。那些“世界一片黑暗的日子”,讓他至今想起仍會起雞皮疙瘩,“我需要在外界的幫助下從內而外地重建自己”。
他坦言,抑郁的根源或許不是母親離世、傷病等傳統意義上的大事件,而是從小到大點滴小事的積累。14歲就成為職業球員,20多年的壓力讓他不禁懷疑,“這么年輕就成為職業球員對我來說是否是最好的事情”,他甚至遺憾沒能享受一個美好的童年,“我多希望能享受一個美好的童年”。因為籃球,他在美國征戰時,母親遠在歐洲接受癌癥治療;因為籃球,他不得不離開妻子和剛出生的兒子隨隊出征客場。長期的矛盾與沖突,讓他徹底迷失,“我不知道自己是誰,我必須要重建自己”。
好在,家人、朋友、前隊友和籃球界人士的支持,讓他逐漸走出迷霧。他主動尋求幫助,遠離籃球后找到了內心的平靜,2011年以來第一次和家人在西班牙家中過圣誕節,彌補了過往因籃球錯過的美好時刻。“身邊人的贊譽和尊重,就是我的冠軍獎杯”,他更希望被視為一個好人,“人們會記住的是你這個人,以及你給他們帶來的感受,而不是你球打得好與壞”。
如今,盧比奧重返歐洲賽場,西甲首秀的出色表現,證明他仍未與籃球告別。雖然NBA生涯已落幕,但他坦言“不排除重返歐洲賽場的可能性”,“希望不會,最終可能會再嘗試一下,相信到時候會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我”。12年的NBA生涯,有榮耀也有傷痛,有歡笑也有淚水,像一場跌宕的夢。而現在,夢醒之后,他帶著對籃球的熱愛和重建后的自己,開啟了人生的新篇章,未來的籃球之路,他將把自己的情況放在第一位,繼續書寫屬于自己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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